金钱,有两种运作模式,一种是以婴儿的模式,一手指天,唯我独尊,让别人愿意把钱交给你,一种是以成人的模式,先安顿好了自己的身心灵,再为他人解决问题,消灾突围,收点好处费。第一种模式,内在是有缺失的,充满着恐惧的,第二种模式,内在是富足的,随性自在。显然,吴漫玲,她是第一种模式,但她身上的确有我需要学习的东西。我的状态是什么?是不想再去掠夺他人的能量,但因为情感缺失了一块,过于关注自己缺失的这一块,而无法看见他人真正的需求,也就没有办法给别人解决问题了,于是,我选择了飘在空中。这会儿,我突然发现了,也许,我也应该像吴漫玲这样,落到地上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好一件事后,并不需要大人们的准可证了,只要给他人解决了问题,自然就是好样的。我能给人解决什么问题呢?不,首先,我得把自己的问题给解决了,再推已及人,话说,这些年,我不是一直都在解决自己的问题吗?看来,我的路是走对了的。
“怎么,你认识他们?”江宇威问。
“之前在枫林岛时,有过几面之缘。”
“大约几天可以给我完工。”吴漫玲问。
“最多两天吧,我明天有事,来不了。”那高个子回答。
“你有什么事,你干得了就干,干不了我就换人了,我这个工程很急的,月底必须完工。”吴漫玲性子还是如从前那样,要风要雨的模样,不过,就执行任务来说,这样做,是没毛病的,想要把一件事情进行下去,的确还是需要些霹雳手段的。像我这般,待人好声好气的,处处的为对方着想,这一个小小项目,只怕久久的完成不了,要不就是给我弄个豆腐渣工程,也不是不可能的。之前,我就请装修师傅装门,钱是先交了,人是三请四请的才来,我是怕他累着,水果,矿泉水好声好气的招待他,结果,他们倒拿你当软柿子捏,觉得你这人好说话,就不给你好好干活了,装几扇门,就给装了好几天,还装成一个歪的,门前一堆垃圾也不给你清扫,哎,这人啊,优秀的品质,的确是吓出来的,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不来点下马威,恐怕什么事都进行不了。
“行吧,行吧,那我晚上加点班吧,争取在月底交工。”那开挖掘机的男人带着一些委屈的不得已的语气回应着。
“那请你签字,月底若没有交工,扣除一半的工钱。”吴漫玲追问着。
“哪有这种搞法的,我尽量完成,万一?”
“没有万一,我说月底交工,就必须月底交工,签字,不签,我就换人了,我们这里不是慈善工程,别给我磨磨唧唧的,我要的是确定的答案。”
“那你把之前的工钱结给我,你另外请人吧,我就不信离开你们这家,就吃不上饭了。”那男人也硬气了起来。
正在这时,又有一辆货车停在了玫瑰园的大门前,车上装了一车家具,一对中年夫妻从车上跳了下来喊道:“大妹子,这家具往哪里放啊。”
那女人脸上的皮肤被风吹得像是干树皮般,可能是长期跟车的原因吧,人长得倒还是挺结实的,那男人身着一件看起来料子比较好的蓝衬衫搭配着一条西裤,从气质上来看还是像是有点头面的人,而他的女人与他站在一起,明显就不太般配,像是一个村姑搭配一个秀才的感觉。但人世间男女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外人看起来不般的,恰恰是最适合的。
“哦,通通给我搬到屋里面去,靠左手边第一间房子。”吴漫玲喊道。
“要滴,好的呢。”那女人一脸和气的应答着。
那男人跳到后面的车箱,把一张高高的红木桌板,举了起来,那女人站在车箱前,勾着腰,用看起来还比较粗壮的身躯接住了这一块大桌板,驼着它缓慢的前行着。
看得我头皮发麻,两腿发软,心想,这女人啊,过得是什么日子哦,幸好自己没有结婚,不然,只怕也只能这样了,可这么重的体力活,我根本就干不了,要我这样天天背重活,不早就累死了。
那男人依然站在车箱上清点着家具,然后,双后插腰,静静的等待着他的老婆下一趟来接货。
“喂,你咋不搬啊,要个娘们卖命,你当大爷啊。”吴漫玲喊道。
那男人一听,老老实实的说:“是,是,是。”似乎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从梧桐树边往那玫瑰园内望去,哦,大门的正前方有一座池子,池子里用石头打造的一片莲叶,染成了绿色,荷叶绽青盘,在荷叶上坐着锤钓的渔夫木雕,吴漫玲这审美倾向,原来与我还挺相似的。
那搬家具的女人来来回回好几趟了,脸上涨得通红的,吴漫玲站在一旁,想从她身边侧身而过,一不小心,被那背桌板的女人撞了一下:“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她连连道歉着。还没来得及回头,只见那女人东倒西歪的,瞬间功夫,门又撞到墙角边,那桌板撞出来了一个洞,漆也被磨掉了一大块了。
“这桌板撞坏了,我们不收的哦,背回去。”吴漫玲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啊,这才一点点口子,磨了一点漆,姑娘,我们是帮人家运货的,这又不是自家里家具,你看能不能往开一面。”那女人似乎被吓住了,连忙开始求情着。
“你撞坏了人家的东西,不是你赔,难道是要我来赔吗?”
“怎么回事?”那车上的男人听到这边的吵闹声走了过去寻问着。
“那桌板撞坏了,把它搬回去,再给我补一张桌板。”
“喂,你怎么搞的?我们今天一天又白干了。”开始不停的女人指责着他的女人,她却默不作声,蹲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模样,完全像一个做错事撞了祸的小孩子,等待大人的宽恕,
就是因为她不小心把桌子撞掉一点漆了,需要赔钱,天啦,这是什么逻辑,是人的命重要,还是这一张桌子重要,他们不会算帐的吗?我一动不动的躲在梧桐树旁,看得目瞪口呆。
回过头来想,为什么我对这种情境如此感同身受,恨不能去与那个男人还有吴漫玲大干一架?因为,我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似乎又看到了在原生家庭里的自己,原来一直被一直群“鬼“包围了,”那里面,除我的父亲之外,我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对待我的。所以,每当做错事了,我就有一种天崩地裂,被判了死刑的濒死的感觉。我想这个女人,与曾经的我是同一种心理模式,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完全可以不依赖他人对自己的是非价值的评判的。
“你动起来啊,今天还有两车货要送呢,我的娘咦,我喊你一声娘,行了吧。”那男人驼着一张长桌继续叫唤着她的女人。
“我头有点晕了。”
“我看你就是小姐身,丫鬟命。”
这种场景,让我心里又是一鼓莫名的心酸,又有一点点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早早的嫁为人妻,我在想,如果,如果当年,我要是没有出来,而是与晨星走到了一起,那么,晨星会不会也像这个男人一样待他的女人一样待我,我真是不敢想像了。
“回去吧,改天休息日时,再来好好逛逛?”江宇威走到我身边,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看吧,你们男人一点儿也不懂得体谅女人的。”我叹息着。
江宇威面带笑容的望了我一眼说:“人都是这样的,大概是被惯坏了吧。”
“走吧,我还得回去开工了。”
“咦,秋梦寒。”
双脚刚踏出梧桐树边,突然,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吴漫玲从我身边闪了过来。
“吴漫玲。”
“你怎么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从她的语气里我感觉得到,她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盛气凌人,想凌驾于我之上,把我踩到地底下去的驾势,同时,远远的低估了他人,而高估了自己。
“与朋友一起,来这边逛逛的。”我指着江宇威道。
“朋友?你还真快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玩。”
“没有找到事做吗?”
我没有作声。
“也是,这可是月光城,不是什么人都能找到事做的,不过,你这种的靠水靠水的玩法?好像也不太地道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事做,我们这里需要人,到时,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份好的岗位,工资不会亏待你的。”说着,她递给了我一张明片。
我随手接了过来。
“谢谢,暂时,还脱不开身。”
“女人,别老想着攀枝花,靠天靠地还是靠自己好,别给你脸,你不要脸的。”
我其实很明白,她在说什么?不过,也懒得为自己辩解什么,毕竟,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直接转换了话题。
“你这里是要种玫瑰花吗?”
“种什么花,这是我们的事了,如果你到时需要工作的话,可以直接联系我。”
“好吧,谢谢。”
“走吧。”我用十分感激的眼神望了江宇威一眼。
原本以为是一场愉悦的行程,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面像是堵住了什么,说不出的滋味,我在想,也许,我与昊然的缘份已经彻底结束了,但是与吴漫玲的这段逆缘并没有结束,很可能还会有一段纠缠,必须要在这里了结了它。生活中,有些人,是要学会拒绝,一旦拿起拒绝的勇气,它就不会来纠缠你,不会再来吸你的血了,而有些人,是要学会去面对的,比如,吴漫玲,她的到来,并没有让我少些什么,反倒让我是增益者,如果,我因为讨厌她,而将它排出自己的生命之外,那可能有些功课我永远也修不过关了。
“你今天还需要上班,改天有空了再来这边逛逛,若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呼我。”
“行。”
“送我到云水禅心制香访吧。”我再次用十分感激的表情望了一眼江宇威,感激他对我的过往不问不纠。
回头望向那片长满野草的山坡处吴漫玲的身影,半年不见,没想到她又开展起自己的事业来了,感觉她真的变了好多了,变得更加的不可一世了,又不知道是我变了,还是她变了。
我的魂瞬间被她带跑了,一想到过去的事情,内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起来,我一直记得她在我的面前张牙舞爪的,联合昊然的母亲将我按在地上摩擦的那段不堪的日子,此恨都始终在我心中从未消失过。
“今天这一趟没有白走吧。”他问。
“嗯,收获挺多的,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儿,我是听人说之前的一个朋友在这儿开野菜馆,不知道开在哪儿了,改天再来找。”
“看来,你真的很怀旧。”
“有一点点吧。”
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怀旧,过去经历的一切,也许别人早就忘记的一干二净了,甚至想把过去的经历过的事与人抹得干干净净的,而我却总想记起他们,最大的原因,我觉得那是自己的精神家园吧。对,就是精神家园,对于我来说,生命让我觉得珍贵的东西,就是一段段经历,不管它是让自己痛苦的,还是让自己快乐的,只要他们来过我的生命,我就会将他们封存在自己的记忆里,把它们当成我的一笔无形的财富。可世俗间大多数人,只是会死死的拽着眼前那几个人,把他们像私有财产一样捆在自己身边,另外,就是追求财物的累增,与这些无关的,都示为鸡肋。他们不喜欢去经历去体会,时间久了,个个像一台老朽的机器,只能摆在阴暗的地方,见不得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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