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终须一站在灞桥桥想起面前的人从前在岐王宅中和自己曲乐相合诗赋往如今却是不得不黯然离京踏上漫漫长王维不禁面色黯然。该说的道别之之前在长安城中就已经说完此刻千言万语也只汇成了珍重二字。眼见得数月之鬓角平添了几分霜白的岐王府典签吴越含笑施随即转身朝着那边的马匹和从人走他不禁更生出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无力和茫然。
平心而王缙是很不希望兄长在这个还未发榜的节骨眼上出城送人尤其这接连几个当今天子借故对诸王僚友下几乎是让一度门庭若市的岐王宅成为了空荡荡的鬼屋。素来豪爽任性的岐王李范如今已经沦落成天天借酒消愁的醉最最精神的时兴许就是兄长献上新曲的那一而一曲新曲过李范立刻又会恢复那了无生趣的光让人看着就心里发酸头皮发麻。
“阿兄……回去吧。二月初一就要发榜这还只剩下没几总得去贵主那儿打听打听究竟如何。”
“倘若没人弄这状头不可能旁落别家。”
王维对试场的信心满满让王缙很是高可他却不能眼看着兄长陷入这种哀伤悲惋的情绪之中不能自少不得插科打诨试图岔开其思绪。然事实证他的功力还远远不十句话神情恍惚的王维能听进去一句就不错剩下的九句话都仿佛耳旁风一般。到最后他正没辙的时突然只见远处烟尘阵不多一行二三十骑人呼啸而快到桥头时方才减缓了速度。看清楚头前那一张异常熟悉的面他慌忙使劲一拽兄长的袖见人没反不得不加大力气在其肩膀上用力拍打了两下。
“阿快快看那是谁”
王维恍然惊觉抬当看见那策马往这儿小跑过来的他登时愣住随即快步迎了上又惊又喜地叫道：“杜十九你回来了？”
此番回倘若不是有裴宽等人杜士仪本打算一路优哉游哉闲逛回但裴宽劝他说天子还等着回他只好在田陌和赤毕从三部俟斤处回来之与裴宽一行人马不停蹄地一路从数千里之外的饶乐都督府奚王牙帐赶了回来
好在这一路也不是没有收在幽州城停留的时裴昙和公冶绝终于见了一两人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公冶绝就悄然消而裴果面上忧色尽临别时还特意把随身佩剑送给了让他着实受宠若惊。不但如裴果更答应定会帮忙替侯希逸请这也让后者高兴得无以复对着他谢了又谢。至于他的叔父杜在他面前固然笑容满面热络亲把杜黯之交托给他带回樊川故里的时候亦是好话说了一箩但在杜孚私宅吃的那一顿晚饭他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婶母韦氏那里探王竣举荐杜孚转任渔阳县丞被张嘉贞给驳了对此他爱莫能口头表示了一番慰问便再度启程。
而岳五娘和小和尚这一则是在过并州之后也和他这一行分道扬镳。因为没办法回嵩山探望卢他只得托付罗盈回去替自己报个平安顺便把一封信转交给卢望而岳五娘则是依旧如同从前一样来无影去无撂下一句后会有期便毫无牵挂地扬长而去。
如今在灞桥边再逢旧他不禁笑着跳下了马就这么迎了上去。久别重两人如同唐人奔放的习惯那样彼此来了个熊松开手之后便审视着彼最后还是杜士仪先开了口：“我大老远便看见你和王十五郎怎么这么你兄弟俩在这儿送人对今科省试考得如何？”
王缙压根不想提什么送行的连忙顺口接道：“那还用说？阿兄京兆府试所作的那一首《清如冰玉壶》试赫然满堂一时夺得解这数月之中在长安四处传此次省试自然不在话下。”
“那我可就早早道一声恭喜了”
杜士仪见王维虽但笑容却有些苦他陡然想起此前得到的讯一时恍然大自然也顺着王缙的话矢口再不提送行的事。等到裴宽也到了桥他少不得两相引见。
对于名满京被人誉为今科状头最热门人选的王裴宽自然不会陌此刻想到这两人兴许是前后两年的状他不禁更是心生感慨。而王维对于出自名门秉性刚正的裴宽亦是颇为敬寒暄两句后不知怎的三言两语说到佛法佛又谈到了普两人立时眼睛大竟是一见如故。
等到一行人入长安之杜士仪有意派了几名护卫和田陌送杜黯之先回樊川老只留赤毕和刘墨随行。眼看王维和裴宽并马而行畅谈佛心里不禁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感觉。一旁的王缙虽则同样笃信佛可见两人居然就这么旁若无人谈禅道他仍然忍不住大摇其头。
趁着阿兄顾不上自己的机王缙便低声对杜士仪说道：“自从去年和大王相交亲密的光禄少卿驸马都尉裴虚己被贬出甚至连公主都诏令离万年尉刘庭琦、太祝张谔也相继被贬之这些时日岐王府中不少王府官都调了外大王为此日日借酒消时常酩酊大阿兄往来其间常常规可什么用都没私底下便常常长吁短叹。
说到这他顿了一这才诚恳地说道：“杜十九我知道你对阿兄素来赤还请你有空多劝劝他。天家之事非比寻贸然掺和恐怕会惹大祸的就算如今贵主对他极为器一有诗赋便代他传遍公甚至在圣人的面前也有举可终究架不住万一。倘若有人把阿兄和大王之间的关联扯出圣人心中必然会存下芥蒂。”
“我知道这你们兄弟如今住在何处？你也知如今我在樊川的老宅整修一长安城中那房子还不曾住我去你们那儿同宿一晚如何？”
王缙顿时喜笑颜开：“那自然最好善果寺中毕竟狭如今我们在亲仁坊赁了宅院。你到时候只消说找王十三自有坊中武侯给你指路。”
待到了太极宫朱雀门这前后说话的两对人方才彼此互道告辞。杜士仪本不是官但此次既是奉旨观自然回来了需要到尚书省都堂报裴宽是奉旨前往饶乐都督也该回此地复命。再次踏入那座自己曾经在此考过省试的都杜士仪自然生出了一种微妙的熟悉尤其是在见到尚书左丞裴璀的时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裴璀对裴宽的复命只是略询问了两便点头示意他退下。等到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杜士他便微笑了起来：“自进士科设立以每年都有状可状元及得上杜十九郎你这际遇却是从未有过杜十九你可知道你今次尚未回已经有无数人在等着你了？”
杜士仪见裴璀摆出了亲切长辈的架他便索性态度随便了当即苦笑道：“裴左丞可不要吓我如今尚未释怎会让人惦记？”
“谁让你做出来的事情太惊人更何况是圣人亲口派你的观风之你不曾辜负圣自然而然就让人觉得你日后必定平步青云你信是不这会儿必定有人前往大明宫报说不定还不等你离开这立时就有人前来召你入紫宸殿奏对了”两句玩笑过裴璀便换了一脸正仔仔细细地询问起了杜士仪在同罗部和奚王牙帐时的那些经时不时打断追问了一些细节。
这一问一答就是小半个时直到杜士仪把那些能说的都说不能说的按照和固安公主商量的改头换他就看见裴璀长长舒了一口气。
“杜十九并州长史张使君此前因安抚同罗部一对你多有赞故而圣人对你嘉许非常。而朔方王大帅在转任朔方之却因你在饶乐都督府奚王牙不曾附出兵突厥牙帐之故而对你颇多不就连固安公主平奚族内乱之他也曾质疑真假。所圣人若是垂你自己需得明了轻重。”
裴璀这番明显是扬张贬尽管事实如杜士仪此刻没有可能明但他更知道裴璀做出了这等姿他必须做出相应的保证。否就算是裴宁和他同贵为尚书左丞的裴璀也不必对他如此另眼相待。
于他连忙欠身答道：“多谢裴左丞相若是圣人垂在下必定实话实知无不言无不尽。”
这最后十二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裴璀暗叹响鼓不用重自然满脸笑容。等到又留了杜士仪说了一会儿外间报信说大明宫来诏杜十九郎入见紫宸他便站起身来亲自送了杜士仪出临到门口时又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张使君和我相交莫你不用有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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