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刀又怎样?”张小明说。
“有刀,”男人继续写,“再遇到鬼,你就能死得体面一些。”
“你能不能…不要杀那只鬼?”张小明犹豫了一下。
“不能。”男人依旧是用笔回答他。
“我想亲手杀了它。”张小明说。
“不能。”男人没有再写,而是用手指继续点了点刚刚写下的两个字。
“你应该找一把刀。”点完了那两个字以后,他又把手指往上稍稍移了一下,点了点今天写的第一行字。
“找到了刀又怎样?”张小明有些丧气地问,“找到了刀,那我就能在一夜之间变强了么?”
“比普通的剑士还要强,强到可以杀掉海里的那只鬼?”
男人点了点他的“不能”,意思当然就是不能。
找到了刀又怎样,刀充其量只是一把供他杀敌的武器,短时间确实可以为他增添一定的战力,但这一点点的增加,在人与鬼之间的巨大差距中,完全可以当作是误差来计算。
举个例子就是,即使是对于一头最低阶的鬼而言,杀死一个普通人类,和杀死一个带刀的普通人类,两者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那怎么办?”张小明说。
“不知道。”男人拿起笔,唰唰地写。
“你也是剑士吧?”张小明问。
“嗯。”男人继续写道。
“那你是怎么当上的剑士?”张小明又说,“你一定很强吧,比之前来的那三个剑士还要强?”
男人用手指点了点那个纸张上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嗯’字。
“大概比他们要强上多少?”张小明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男人用手指点了点“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张小明有些纳闷,“你们剑士不也有分等级的么?”
“我可是打听过了。”
“好像是一共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大阶段,每一个大阶段之中都包含有三个小的阶级。”
“分别是下品、中品和上品。”
“黄阶下品是等级最低的剑士。”
“只要积累到一定的功绩,就能直接到办事处备案,核实到没有作假,无需经过再多的考核,便能晋升到中品和上品。”
“至于每一个大的阶段晋级,则是需要经过考核的,具体的考核方法不清楚,但绝不简单。”
“我也是道听途说。”
“好像...大概每十个上品的黄阶剑士之中,能有一个剑士可以通过考核,晋升为下品的玄阶剑士,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晋升几率了。”
张小明唧唧歪歪地对着这个古怪的男人说了那么多,最终目的,其实就是想套出他是什么级别的剑士,因为之前官府请来的那三个剑士都是清一色的黄阶上品。
可即使是黄阶上品,在面对海上的那只蜘蛛,还是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
当它那颇具蛊惑性的妖术施展开来以后,那三名剑士也只能乖乖地把眼睛闭上,彻底地沉落到妖鬼为他们编织好的美梦里,放任自我的躯骸沦为妖鬼的傀儡。
男人点了点“不知道”那三个字。
“之前来的那三个家伙,”张小明说,“其中有一个,实力至少去到玄阶的地步,可还是没能拿那头鬼怎样,不仅没能干掉它,甚至还把自己和同伴们都给搭上了。”
男人的手指又挪了回去,继续点了点“你应该找一把刀”这一行字。
“我找到了刀又能怎么样?”张小明又一次说,“我找到了刀,你就能走开,把鬼让给我么?”
男人点了点“不能”。
“我都暗示你多少次了,就算把它让给你,你也是打不过它的,”张小明有些生气地继续说,“玄阶下品的剑士带着手下来,也拿它没办法,你区区一个人,你凭什么能干掉它?”
“还不如趁它还没来之前,赶紧跑啊!”
“那只蜘蛛有多厉害,你没看过,你可能是不知道,莫说是玄阶下品,就算是玄阶上品来了又能怎样啊,还不是连刀都拔不出来就倒下了,连自己在做梦都不知道,忽然间...”
“连自己在干嘛都不知道,”他放低了声音,“忽然间...就死了。”
....
从老楼里出来以后,雨就停了。
此刻已值深夜,路道上并没有多少的人,水洗过后的天空,看上去格外的清澈。
开在路道两侧的食肆也都还没有打烊,小薇姑娘路过的时候,还看到饭店的老板正捧着一条刚到货的大鱼,准备把它放到碳炉的铁网上,为客人们制作下酒的饭菜。
大雨过后,空气相较于白昼时分清新了许多。
荡起的微风中,透着习习的凉意,风中散落着银色的光辉,细细地看去,像是盐晶和冰霜,微弱的灯光透过这些零零散散的晶体,蓦然间,便折射出迷迷蒙蒙的彩光。
她愣了一下,似乎从那些渐渐在空气中漾开的彩光中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
随后,困意接踵袭来。
她觉得眼帘前所未有的沉重,慢慢松垮下来的肩膀似乎也在催促着她赶紧离开冰冷坚硬的现实,回归到意识里的那个美妙世界。
只有在那个世界里,她才有可能得到幸福。
因为那是大千世界里面的唯一一个会自愿围绕着她一个人旋转的世界。
也只有在那个世界里,她的地位才能比凡俗的皇帝还要超然,堪比只手遮天的神灵。
任何的梦想,不论难易与否,转眼之间就能实现,所有的困难和挫折都会在一瞬之间烟消云散,美好的时光永远不会过去,你所深爱着的人们,甚至可以免除死亡。
....
“它又来了。”张小明死死地盯着远处起伏不停的海波,一只幽蓝色的蜘蛛仿佛掀开了风的帘幕,徐徐地从夜阑的深处中走来。
接着,他看到一个缠着绷带的家伙在海岸的那一边出现。
大概是因为那家伙的木刀早已断折的缘故,今晚,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生锈的鱼叉,应该是从停靠在岸边的那艘渔船里随手找来的。
很快,他就走过了整条渔船,路过一个个趴倒在船板上呼呼大睡的鱼和渔民,来到船尾的位置。
风烈烈地吹过,他在船的最末端站定,仿佛在蓄力,弯腰,起步,而后冲跑了出去。
不顾一切的架势,看着像是要凭借高速,踏破重重海浪,如小说中的轻功一般,在水面滑翔,于刹那间,杀向来犯的敌人。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