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陌又不知从哪窜出来，一拱手：“是，”然后向冬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姑娘请。”
唐韵礼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大口大口喘着气，偶尔有两声轻咳，眼中还带着泪水。宁卿承揽过她腰身，轻轻一提带她跃上屋顶。
“你怎么来了……”唐韵礼看他眉间有愠怒之色。
然话未说完，宁卿承右手忽然往她后脑勺上轻轻一托，随即低头吻下来……
唐韵礼慌乱地推搡他，无奈却脱不了身，他不放她，疯狂地掠取她唇齿间的茶香，却不蛮横，反而好像充满了歉疚。
唐韵礼原本就还没顺过来的气就这样又被宁卿承带乱了节奏，她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不自觉地瘫软在他怀里，随后向下坠去。
宁卿承这才意识到她不对劲，连忙放开她，反握住她的手臂。
……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站，她坐，他握着她的手腕。直到宁卿承缓缓蹲下身，拥住唐韵礼：“你要出府，怎么也不说一声？”
唐韵礼没有回答。
见她不理会自己，宁卿承又说：“对不起……”
唐韵礼隔了一会才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啊。你这声对不起，该是说给她的吧？”
唐韵礼刚进璟陵王府时，一度觉得自己是正妃，其他女子全应该是小三角色，因而自哀自怨，觉得自己辛苦委屈得不得了。
她却不曾想原来宁卿承与许婉言之间，从二人还是不懂事的孩子开始，就是性命互相牵连的羁绊。
也许是梦中的感觉太真切了，如今看来，反而自己才是个上位成功的人。她只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梦到许婉言的旧事。而事实是自己从小平安无事地在将军府长大，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这次换做宁卿承沉默了。
“你好不容易找到她，花了很多心力吧？”唐韵礼声音很轻，“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了，别轻易弄丢了呀。”
就前不久唐韵礼还怀疑过许婉言，她亲口对他说要提防许婉言。
“……”
“和你说话呢，宁卿承。她该还没走远呢，不去追吗？”
她当时说的很难听，她说，别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唐韵礼感受到宁卿承手臂轻轻颤了颤，像在动摇。
“她为了你几次豁出性命冒险，在鬼门关走了两回；你说的从小身体不好，原来是因为替了她中了蛊毒。”
固然许婉言是有诸多事情成迷，她甚至从很早以前就怀疑过她喜欢的是太子。
“韵礼……”宁卿承松开怀抱，双手伏在唐韵礼肩上，看向唐韵礼的眼神中满是探寻。
唐韵礼也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很认真：“宁卿承，要是弄丢了她，你会后悔吗？”
许婉言曾豁出自己的命来救他，又怎么会害他呢。
宁卿承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但唐韵礼已经明白了，她抬手轻轻推开他的手臂：“想追就快去吧，回府的路，我能记得。”
果然还是她太狂妄了吧。
原来自始至终，她才是那个局外人，却肆意揣度、挑拨离间，还对他指手画脚……
“对不起，我会处理好的……你信我。”宁卿承缓缓收回双手，起身离开。
唐韵礼点头，轻轻勾了勾嘴角，待他离开，笑容又从她唇边一点一点隐去。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呆呆地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
冬苡跟在黎陌身后，没走多久便住了脚步。黎陌回过头时，见她背转过身，目光似乎是茶楼的方向。
“我不能走。”冬苡语气平淡，却很坚定。
“你放心，有王爷在，不会有事的。”
“我不能走，我们家小姐我再了解不过了，”冬苡使劲摇了摇头，回过身，眼中有泪，“黎侍卫，看在王爷待王妃还有几分真心的份上，送我回去吧。”
黎陌只得将冬苡带上茶楼屋顶，果然见屋顶只有唐韵礼一人，低垂着头，背影显得格外单薄。他吃了一吓，忍不住想：冬苡说的还真准。可王爷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还想不想追王妃了？
“小姐!”冬苡没练过什么轻功，冷不丁往屋顶上一扔，直吓得两腿发软，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赶到唐韵礼身边。
唐韵礼连忙回身，神色似乎与常无异，也不惊讶，见冬苡扑过来，连忙张开双臂抱住她，笑得眉眼弯弯。
唐韵礼向冬苡低声道：“跟黎陌回府吧。”
“不，冬苡跟小姐走。”
“跟着我，颠沛流离，要吃苦的。”唐韵礼压低声音。
冬苡却不动摇：“冬苡跟小姐走。”
唐韵礼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冬苡的手。
黎陌在旁看了一会，犹豫着开口：“王妃……”
于是笑容从唐韵礼脸上渐渐隐去，刚归于无，她又微微勾起唇角。
这个微笑有多苦涩，谁人都能感受到，她自己却不曾察觉。
“黎陌，你也看到了王爷的选择，就别再叫我王妃了吧。”她没有喊他名字，仿佛她与璟陵王府的牵绊就被这一声王爷一刀两断，断得干干净净。
唐韵礼微微仰起头看着黎陌：“黎陌，看在我曾经也做过璟陵王妃的份上——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放我们走。”
黎陌竟从她的眼神里感受到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不自觉拱手领命。
唐韵礼缓缓起身，又扶起两腿发软的冬苡。
“唐姑娘，”黎陌忽然上前叫住她，并从衣襟里拿出一枚白玉环，“这玉环是王爷准备的……留个纪念吧。”
黎陌见唐韵礼似乎没有要收的意思，于是毕恭毕敬跪了下来：“王爷说，若有一日唐姑娘要走，多半不愿见他，到时，在下一定要将此玉环交与唐姑娘。”
唐韵礼顿了顿，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也或许是叹息，然后她接过玉环：“谢谢。”
这玉环晶莹温润，雕琢精美，一端系着绳，长度足够当做项链。她将玉环收起，牢牢扶过冬苡的肩膀，跃下屋顶。
黎陌没有起身，直到二人从他余光里彻底消失。
本章结束